炽灵、艾菲雅 (小艾)

鲜血一直流着。他们一直跑着。

Odd可以听见血液掉在地上的滴嗒声，不断地在背后留下可怕的踪迹。那是生命的倒计时，最悲戚的流逝。他相信其他人也都听见了，脚步声越来越频繁，透过他们喘气的声音可以知道大家的体力都所剩无几，但他们还是继续跑着。

眼皮越来越沉了，视线越来越模糊了。

天，别闭上……Odd知道这一闭可能永远都不会再醒来了。大家都这么拼命……我一定要坚持……

仁慈的主啊，既然你选择让他们知道一切……

那么拜托了，请继续仁慈下去……不要再给他们留下痛苦的回忆……

他握紧了拳头，死死地抓住手里的衣物。



明明是如此熟悉的道路，可为什么这次感觉如此漫长。背后渐渐传来的冰冷和湿润感不断催促他继续前进。Ulrich发誓，只要Odd还一息尚存，他绝对不会放弃任何希望。

我还有很多话想跟他说……还有很多事我们要一起做……

我从来不信神，这一次，我祈求您的存在……


别把我的兄弟带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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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知跑了多久，他们终于到了电梯。大家都以半蹲的姿势喘着粗气，汗水一滴一滴地掉下来，留下了水渍。

“Odd，再坚持一下……”Ulrich转过头来对他说，“我们快到了……”

微微的寒风透过伤口充塞了整个胸腔，然后是烧灼般的疼痛，压得Odd喘不过气来。尽管很痛苦，Odd还是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，笑着点了点头。

冰蓝的眼瞳几乎没有了光。

电梯停下了，门打开了。青绿色的光把气氛照得死寂死寂的。Jeremie立刻跳到控制台的椅子上，手指在键盘上飞舞着，打出一条条熟悉的指令。

“时间倒转！”

程序的窗口跳出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。宣告着一切的结束。

Jeremie瞪大了眼睛，全身都僵硬了起来，泪水不断地在脸颊滑落。


“不……怎么会这样……”

“怎么了，Jeremie？”Yumi急切地问道。

“能量……不够啊……”Jeremie哭喊着带出几个字，“之前的战斗用完了计算机的能量……现在，没办法启动时间倒转……”

“什么……”在场的人觉得脑子嗡嗡作响，纷纷摊坐在地上，在他们脸上读到的已是绝望。

关系到性命的他，只是呆了几秒，很快恢复了原样。

是吗……

意思是我非走不可吗？


Ulrich望着Odd胸前仍在流血的伤口，双手微微颤抖着，眼神满含着痛楚，仿佛他打碎了什么宝物，再也拼凑不回。

“……医院……我们把Odd送去医院！！”Ulrich几乎是带着哭腔喊出来的，“医院一定会把Odd救活的！我现在就打……”他掏出了手机。

“Ulrich别这样……”Yumi哭着抢走了他的手机，泪痕反射着昏暗的光芒，“Odd的父母看见了会是什么表情……我们又该怎么解释啊……搞不好会把Lyoko的事说出来……”

“所以就不管他的死活了吗！？”Ulrich在其他人的阻止下对Yumi张牙舞爪，挥下的液体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。“Odd是为了保护我们才受的罪孽啊！！他是为了我们才活在阴影里啊！！他是因为……因为我……才……才会……”

他浑身像是失去了力气，跪了下去。


Odd看着其他人的眼泪从眼睛里掉下来。他艰难地移动右手，像是要抓住什么。

“Ul……rich……”

他听见了他的呼唤，像是从梦中醒过来。Ulrich立马跑到了Odd身边，帮助他躺平。

“已经……够了……”

Odd喘息着，他想尽量让气氛不那么沉重。但他发出的声音变得更微弱，他的呼吸更加艰难。

“不……不要啊Odd……”

Ulrich知道这个对话将如何发展，他尽力不让对话往最可怕也是最正常的方向发展。但那些语句还是跟那些悲戚的台词差不离。

“我很高兴……你们会为我……那么拼命……”

你应该更坚强不是吗？

“我很抱歉Odd……”

别这样。

“我真的很抱歉……”

天Ulrich别这样。

我真的很想告诉你，这样的悲情根本不适合我们。这样不像你。

Odd努力地睁开眼睛，望着他满是泪水的兄弟。

“不用……咳！……不用告诉我你该做什么……”

能认识你们，我真的很荣幸。



Ulrich尝试着去思考，但是那强忍着的低声呻吟却在他的脑海里盘踞不去。

没时间了。他知道这样下去非常危险，知道这样下去Odd会离他而去……

他真的感到了恐惧。比被几百个X.A.N.A的怪兽围攻时，比就要从离地100米的屋顶掉下去时，比以往他人生中任何时候都恐惧。

在他忽略了他以后，有多少次他和他像是兄弟般在一起？而在他背叛以后，又有哪次没有争执，没有叫嚣着要杀掉对方？

Ulrich甚至不记得他们以兄弟相称是什么时候了。

时间像潮水一般流过，但对他们而言，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。

Ulrich搂住了他的兄弟，将头疲劳地贴着他的脸。

“我很抱歉，为我以前对你的不信任……”


那种温暖让他很留恋。视线已经变得昏暗一片了。他努力地抬起手，放在Ulrich的肩上。像在浴室里那样，仿佛安慰他一般。

“所以，没关系……”

真的，Ulrich，真的没关系。

已经多久了呢，我们没有如此亲近过……

我已经很满足了。真的，Ulrich，如果你还可以在我的眼里看到光，你就会知道，我在这一刻是多么的满足。

够了，不需要再去做什么了。


Odd猛地喘了几口气，他的呼吸频率突然增快。像离开水的鱼一样喘着，仿佛有东西堵塞了周围的空气，他努力地呼吸却得不到一点点氧气。

突然，一切动作都停止了，搭在肩上的手坠落下来，划下一条弧线。像是斩断了所有，宣告着一切的结束。


??四人绝望的声音响彻巴黎的夜空。

炽灵、艾菲雅 (小艾)

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就会被毫不犹疑地舍弃，在主人的手下唯有最顶尖最有实力的人才可以留下来。他一直对此毫无疑问，也认为是理所当然。要留任当然是有能者居之，不能完成任务的只是无用的废物，没有存在的价值，他如此深信着。看见没能完成任务的William和无数的怪兽被处决，他只会觉得是活该而不作他想，也自信不会有这样的一天，因为任何任务他都只会出色的完成，不令主人失望。

包括了抢夺真身的身体使用权，包括了骗取真身的白痴信任。

但是……

这次他恐惧了？

这个白痴才没有任何抵抗能力呢！连把激光箭瞄准他们这件事都要我出面，这家伙这么重感情干嘛！

他不期而然地想起他对死党的执着和维护。愚蠢！他心想。这么轻易就舍弃了自己的人，和自己不再是一党的人，对他来说毫无价值。他这样的执着和维护，有什么用？简直是感情用事的傻子！既然他们已选择和他为敌，他要是有一点点头脑就该断绝自己和他们毫无意义的感情！

如果他的战友没有舍弃他，大家还是一队，坚持执着去保护他们倒是不难理解，因为这可以保留己方的力量，作为自己的后排支持。但他的死党们明明舍弃他了，当胸口踢上这么重的一脚应该是断绝所有的情义了，大家已不是可以合作的队友，而是敌对的立场，没有任何利用价值，就连恋情上只有做第三者的份。他……他为什么还要这样的坚持执着？这样对他自己有什么好处？他们也根本不会稀罕吧……

这是他以前的想法。Odd?Checked?Perlia的想法。

利用他，利用他重感情的方面，给他们一个致命的打击。什么【了解你】，即使是从你身上分离的残次品，我也有自己的见解。

但是，现在我懂了。

你究竟为什么要如此执着保护他们……

因为，我也被这群笨蛋，深深吸引住了呢……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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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还真是个让人操心的家伙啊……”

突然传来了把那么熟悉的声音，原本已陷入绝望的他们讶异地抬起头来。Odd的身体竟分离出一个灵魂似的东西，样子跟Odd完全一模一样，只不过是Lyoko的装束，眼瞳是血一般的鲜红。

“即使伤成这样，你还是坚持那个愚蠢的初衷，我真是服了你了。”

这就是Odd日记里提到过的Perlia？大家的心都警惕起来，直视着他。眼里充满了疑惑和不解，还有一丝憎恨。

虽然早已料到，但Perlia看到【死党们】警惕的视线还是有些心凉。他的目光分明是停留在Ulrich身上。他的眼神渐渐由讶异变成冷漠。这个家伙，还是这么爱用眼神说话，彷佛只要一个眼神，他们之间就可以彼此了解。他不知道的是，他的一个眼神是那么有影响力，那一天，他那愤怒厌恶的眼神足以把他推进地狱。

他深吸一口气，缓缓地说道：

“你们别再怨恨他了。以前他的眼睛会变成红色，是因为身体控制权变成了我。”

谢谢你，让我见识了真正的情谊。

“所以啊，他本人可没有伤害过你们喔！一切不过是我在幕后捣鬼而已。”

谢谢你，让我找回了自己的心。

“你究竟想干什么？”

记忆中还没听过Aelita这么冰冷的语气。Perlia的脸上闪过一丝悲哀，但很快恢复了正常。邪笑着反问她：

“你们不是想救那家伙吗？”

话音刚落，其他人似乎看到了希望，眼神也从警惕变成了盼望。“有办法吗？真的可以吗？”

真羡慕你，Della?Robbia。

我就真心帮你这一回吧。

“谁叫我只是个程序啊。”Perlia的语气带点嘲弄，不知是对其他人的期待，还是对自己的本质。“你们只要在原地等一下就可以了。”

Perlia飘到了电梯里。在电梯门即将关上的时候，他突然转身看向了躺在Ulrich怀中的Odd。像孩子一般熟睡着，胸口却不再随呼吸起伏。他低吟了一句，可其他人还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什么，电梯门就已经关上了。

不一会，超级电脑的能量槽竟达到了满值。Jeremie在惊讶之后立刻启动了程序。

“时间倒转！！！”


白光闪过，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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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记得，这是体育馆出事的前一天。没想到时间倒转竟回到了这一天。

白天，Ulrich四处寻找Odd的影子，可没有任何发现。

晚上，是陪Yumi在公园里看月亮的时间。也就是现在。


“……找到Odd了吗？”Yumi说这句话时还略带哭腔。

“没有……哪里都找过了……除了宿舍……”Ulrich像一个受惊的孩子，靠在Yumi的肩膀上瑟瑟发抖。“我不想过早地了解真相……我的意思是，如果他……”

他们都清楚，即使时间倒转，也没办法将死去的人复活。

尤其是受那么重的伤，更困难。


“我真的不是有心伤害他的，那时……我真的以为他会躲开……当我想收剑时，已经刺中了……”

“我知道的，我知道……”Yumi搂住了他，泪珠在眼角滑落。“其实这件事，我也有错……如果我能更好地拖住William，他绝对……”

两人心里都是一样的苦涩，一样的悲凉。所谓恋人亦是如此，对方的伤痛，一起承受。


他们就这样过了一阵。Ulrich松开Yumi的怀抱时，手上忽然有了铃铛的声音，让他想起一年前的回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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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年前，没错，正是Ulrich找回身体后的第二天。


“给。”

一大早起来，手里就被Odd塞进一个小盒子。他挑了挑眉拆开来看，竟是一条穿了两个黄色铃铛的红绳。抬头望去，Odd傻笑着举起了右手，腕上竟系上了同一条带着铃铛的红绳，只不过那两个铃铛是紫色的。

看到兄弟有如此举动，Ulrich有点嘲弄地笑了笑，竟挺起胸膛后弯下腰跟他说话：“想不到你都这么大了，还在玩女孩子的玩意，嗯？”

“什么喔！还不是因为前天你突然消失了！”最讨厌别人用高度压他的了……他输人不输阵地作出反击。

听到后面那句话，Ulrich愣了愣。Odd还在这作解释：“昨天跑到Kiwi身上去，然后连Jim也拉了过来！那以后要是跟丢了找不到你怎么办……所以……”

Odd别过头去。印象里他是个直来直去的家伙，今天居然有些……别扭？

心里少许了解这个兄弟的想法后的他微微一笑。“谢啦。”他说道。



印象里的那个时候，Odd笑得比阳光还要灿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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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忆结束。Ulrich暗暗自嘲，然后和Yumi像Odd那样眺望星空。星星闪烁着，如Odd那灿烂的笑容。

背后突然觉得有铃铛的声音，他吓得立刻回过头去。月色下似乎有个淡淡的身影，转瞬即逝。他失望地低下了头。


“怎么了，Ulrich？”

“没什么……”



??不是每一次回首，都有人在灯火阑珊处。